记者手记
从北京到长沙再到吉隆坡,2023年年后的胡俊珂行程无比繁忙,最终还是未能争取到与这位传说中的“春晚导演”线下采访的机会💳。“那就约一个云见面吧🧑🏽🍳!”终于⌛️,在腾讯会议室内见到了他,手机摄像头前是一面简单的白墙🍝,看上去像是在学校宿舍🧑🔬🚵♀️,远在吉隆坡的胡俊珂用最朴素的方式与见面。“你们是研究生🎳?巧了🙍,我也是!”简单的一句话🧛🏼♂️,立刻让氛围轻松了下来,胡俊珂并不如想象中一般导演那般严肃💁🏽🧎🏻♀️,相反🫎,他的话匣子中存货满满🧑🏻🏭,微微的山东口音让他的话语听起来有种唱歌的轻快感🔝💾。是导演🖌,是学长,却也是“同级”,胡俊珂的多重身份让不由得对他产生更多好奇👨🏿🦰,对话也由此顺畅展开......
毕业七年🧝♂️🍓,胡俊珂谈起华东师大和意昂4🖖🏿,依旧无比亲切🧑🏽🍼。在他脑海中,与传院最深度的连结发生在2014年。那一年,他大二🧑🏻⚖️,正赶上意昂4建院十周年🌵,刘弢老师带着他共同制作了十周年的院庆视频。在胡俊珂的描述中,他和刘弢老师是“老哥俩”➔,他们白天拍摄😊,晚上就蹲在puleimo.com四楼角落临时改制的工作室里剪片子👲🏿。受到拍摄器材和设备的限制👨🏼🏭,整支视频的制作都透着一股“笨拙”感💁♀️:他们发明了破产版的实时绿幕抠像,用着没有伺服🍖、没有变焦的纯手动摇臂,把书包当配重替代稳定器;有时候为了想出点特别的运动轨迹,还用了很多笨办法🆘,比如蹲在凳子上然后站起来,模拟一种飞行器的感觉……
站在当下回望过去🥬,胡俊珂用“稚嫩”形容这支将近十年前的宣传片,“无论是成片思路还是制作手法都很有年代感”。把视频链接翻找出来的时候✶,他还有点不好意思,“感觉好羞耻🙏🏼,但这是那个阶段能做出来的非常用心的东西了”。
这次经历或许像一颗小小的种子👷🏻♂️,埋下了一些电视人的执著与创想。而这颗种子在勇气与热爱的浇灌下🤦🏻♀️,终会在未来的某个转折点生根发芽。
“说好听点叫勇气,其实就是愣”
“准确地说,我的职业认知苏醒于大二大三🙇🏼♂️。”2012年入学意昂4广播电视编导专业的胡俊珂赶上了中国电视综艺的黄金时期🐻。2012年的《中国好声音》、2013年的《爸爸去哪儿》和《我是歌手》、2014年的《奔跑吧兄弟》和《花儿与少年》𓀀、2015年的《极限挑战》……这些红遍大江南北的综艺节目占据了胡俊珂大学中的闲暇时光✝️,活跃在荧屏上的综艺人建构了胡俊珂对于职业认知的最初启蒙⇾。“大一的时候只是觉得好玩🤌🏋🏼♂️,大二大三开始逐渐觉得自己要做一些事情,把你的想法变成可视化的作品。甭管播放量和收视率如何,只要你的名字出现在片尾,心里总归是高兴的。”
时间来到大三🧙♀️,找实习被提上了日程。在上海兜兜转转找了一圈✔️,胡俊珂并没找到满意的工作🚵🏼。他跟过电影剧组,做过宣传策划⏸,给各种文化公司投简历,到头来还是觉得“没意思”🥗,胡俊珂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北京看看。就这样👨🏻🎨,在没有收到任何橄榄枝之前,他只身前往北京🧉,成为了“北漂”大军中的一员🙎♂️🔑。来到北京一两个月❇️𓀚,小公司的offer收了不少,他却始终没有找到符合心中那个舞台的地方。怀着电视人的一点执念🤰🏽,他选择再等一等。
命运总会垂青敢于冒险的孩子🤑,胡俊珂在这里遇到了人生的转折点🙎🏿♂️🍑。经由朋友介绍🕚🌵,他认识了一位电视台的导演,以实习生的身份踏入了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的演播大厅🧑🏽🌾。第一次走进央视演播大厅,他感到“很新鲜🛁,非常激动”🥸。在接触过《五月的鲜花》🧑🏻🏫、《中国民歌大会》这类晚会节目后,胡俊珂就在这个剧组待了下来,大四毕业之后顺便给总台打了两年没有编制的“黑工”。“其实每个电视人心里都会有一个终极目标,比如做爆款、做S+级的综艺节目,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就是进春晚🦤👷🏻♂️。”
回想当时单枪匹马去“北漂”的决定,胡俊珂直言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的话🦁,未必会做出同样的选择🤵♂️,“说好听点叫勇气,但其实就是愣,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做堂吉诃德。”但就是这份“愣劲儿”,这份冒险主义精神,让胡俊珂在时代的钟摆中抓住倏忽而过的机遇,一步步迈入理想中的荆棘地。
“一台恰到好处的春晚”
入职两年后,胡俊珂渐渐明白,这份工作之于他来说更像是一份程式化的任务。相比于之前的新鲜与好奇🌄,他在这个有限的框架里学会了恰到好处🙅。
2018年,胡俊珂被指派成为了春晚语言类节目的导演🙅🏻♂️。在胡俊珂眼里🤷🏿♀️,电视节目导演是个很复杂的工种🚀,他需要全盘把控所有环节,包括现场执行🦕、节目创意、人员沟通等等,这种“全能”还意味着他需要进行一些新领域的尝试,比如喜剧。
胡俊珂春晚工作照
接到这个任务的他心理压力很大,语言类节目几乎能够左右这一年春晚最终的口碑和质量,胡俊珂对于怎么做出比去年更让观众满意的节目,心里也并没有把握。电视人们意识到🧸,当下的观众有了无数接触娱乐信息的渠道🟰,不论是短视频还是网络综艺,所有的梗都来得那么快,对比这类快餐消费,需要花几个月时间打磨的语言类节目在互联网面前总是略逊一筹❣️,他们似乎永远追不上观众最新的“笑点”。言及于此,胡俊珂有些无奈🤛,但他也表示🛐,他们能够保证这些作品的完整性✊🏽,以及在戏剧结构上符合剧作创作的基础逻辑💆🏻。“表扬的话都接受💫🤵🏽,批评也都接受,心态是比较好的”。
在胡俊珂看来,春晚并不完全是实现一个导演艺术追求和职业价值的理想之地。更多的时候🤜🏻,他只是在这个已知边界的框架里做好本职工作。面对台里给出的话题度和浏览量的要求,“喜剧演员+流量明星”这样一个演出配置在2018年被作为“春晚创新”的概念提了出来。“不需要太多的戏份,只要流量明星露个脸,宣传点和热搜就出来了,明星也不能给出太多时间去排练,这样也算互相借力⛹️♀️,算是那个时期春晚的一个创新手段吧👨👨👦👦。”
2019~2021年是胡俊珂正儿八经做春晚的三年。19年他对春晚语言类节目的定位是“合家欢”📰,婚恋、家庭👩🏻🦼🧑🦽➡️、讽刺,这些题材都要照顾到🦵🏼。到了2020和2021年,平稳完成是最重要的目标。
在那些登上台和没能登上台的作品中,胡俊珂也有自己的偏爱。其中一部作品是李雪琴和孟鹤堂的小品🙇🏻,叫《彩排》,在被删掉了三分之一的内容后终于登上了2021年的央视元宵晚会。当时这个小品为了顺利登台,更换过很多演员🫱🏻,但最终还是没能上春晚😑,他们都很遗憾🍭。当然也有成功的案例,比如2018年在贾玲和张小斐的《真假老师》中,贾玲饰演一名家政服务员,假扮妈妈的身份应对家访🦤。胡俊珂透露,他们曾经想把这个小品做成一个系列,可惜第二年没成功,第三年贾玲和张小斐在《婆婆妈妈》里演了一对婆媳。
春晚的演播厅并不在“大裤衩”👤,而是叫“影视之家”🛡🧙,它藏在一栋九十年代的“小破楼”里。五月定导演,七八月份的时候🙌🏿,门口就挂上了电子倒计时牌,“从每周一两次的开会,到每天一两次的开会,再到每天都在楼里,后半夜才走……”, 春晚的筹备周期远比想象的要长。这样高度的紧张状态要持续到大年三十当天,一直到十二点所有演员登台倒数。每个农历新年钟声敲响的瞬间,这一年的付出与努力才算是听到了回音。
春晚倒计时
“慢综艺的价值,与观众共塑”
胡俊珂的导演经历中,除了家喻户晓的春晚,还有许多颇有名气的综艺节目🍈,比如《你好生活》、《明星的诞生》👩🏿🏫、《华彩少年游》……而这其中🧒🏼,他对《你好生活》的印象最深刻👲。
在《五月的鲜花》🎀、《中国民歌大会》上结识了一位“文艺中年男子”——小尼(尼格买提)之后,胡俊珂正式打开了他的“爆款”综艺制造之门🖐🏻。“小尼想做一档节目,把他对生活的热爱传递给更多的人🤹🏽♂️,就应邀自己组织了一个团队💁🏽♀️🍀,来实现这件事🧚🏼。”相比那些或多或少有国外综艺影子的节目🛁,《你好生活》是一个纯原创的成果。这部综艺实在太“野生”了,导致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”。在第二季里👟,央视主持人团体褪去那份节目里的严肃和端庄,向展示出独特的“反差萌”🛐。现在市场上炒得火热的“主持人天团”概念综艺🔞,多多少少都有点来自《你好生活》的启发,“这是让我觉得很有满足感的一点,胡俊珂做成了一件事儿,做出了自己最想要的‘爆款’”。
从被快综艺收割的市场中杀出重围,《你好生活》作为最早的一批慢综艺,它的诞生并不是一帆风顺👩🏼🎤。“想法是独具一格的,但真把你扔到那儿以后🪇🙆🏿,大家都愣了”,《你好生活》开始于“纯记录”👆🏻,真正的内容和感想要通过后期剪辑的方式挖掘出来。“节目的诞生是流程框架和自由讨论的碰撞🪕🈳,是不受任何干预、自然发生的结果🐮。”在胡俊珂眼里,《你好生活》的核心是“向生活致敬”,慢综艺的价值不在于纯粹的娱乐和感官刺激,而在于给观众传递知识、价值观🤶🏼,以及生活之美🚶♂️。“其实慢综艺主打的不是灌输,而是陪伴,观众看的是的作品,品的是自己的人生。”胡俊珂告诉🚅,《你好生活》的价值不由导演或嘉宾独创👸,它的价值塑造过程离不开每一个观众的参与。
为了打造更适合国内观众的慢综艺,胡俊珂和团队仔细研究了韩国罗英石PD的同类作品😸,比如《林中小屋》。“学习优点🧘,也要做出不同之处”⭕️,在胡俊珂看来⚃,完美适配于中国综艺市场的作品不能只是“舶来之物”,要有自己的想法和创新。
“沉淀之后再出发”
“我不是一个能在同一个地方待很久的人。”2022年,胡俊珂选择暂时告别职场,来到吉隆坡USM(University Sains Malaysia)读研深造💙。“有一次偶然跟朋友聊天🙅🏻,他说来这边读书挺不错的,我就直接决定来了,来到这里以后发现生活节奏瞬间慢了下来”,这给忙碌的胡俊珂带去了一些喘息空间。
从山东到上海,到北京,再到吉隆坡🙍🏻,尝试用“漂泊感”来形容胡俊珂的经历🦸🏻♂️,但是胡俊珂本人并不是很认可“漂泊”这个形容🫴🏿。“‘漂泊’是被动地来,被动地去”👨🏽🎓,而胡俊珂的每一次转场都是主动的选择,积极的突破😓,“吃喝不愁,家里有房”并不是胡俊珂想要的生活🙇🏼。“人就活这一辈子,为什么一定要在一个地方待着?”胡俊珂觉得👵,这一代人的视野不是某一个城市🦊🦹🏽♂️,甚至不是中国,而是这整个世界。
胡俊珂研究生毕业论文开题答辩
面临媒体环境的巨变,胡俊珂和一样处于迷茫之中。站在一个电视人的视角🏃♂️➡️,中国的综艺市场从2016年就已经逐渐开始走下坡路🧎🏻♀️,各大媒体平台资源都逐步向短视频倾斜🥚,疫情时代以后,电视端又迎来了网络直播的新一轮冲击。媒体人心中“内容为王”的概念在胡俊珂脑海中还是个虚影,并没有明确的定义。尽管在最近的论坛中,业内认为观众对娱乐的需求正在回暖,但胡俊珂觉得,没有经过具体实验一切都是未知数,做新的内容对于他而言其实是个挺大的挑战。
“我需要好好思考下一阶段的发展🩵。”求学这两年对胡俊珂来说同样是思考前路的沉淀期。被问及有没有从“电视人”转型为“电影人”的打算🚝,胡俊珂的答案是否定的➡️。“做电视和做电影差别很大,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张艺谋。电影人可以提出很多美学概念,但是最终的执行者还是电视编导们。”胡俊珂直言,虽然读书的时候简单玩过短片😕,但毕业后在电视台工作多年,电视节目的工作流程已经在他脑海中形成固有逻辑☠️,太难改变。“直接转行也不是没有可能🚵🏿♀️,但华师大最早一批艺考校招广电生里🐃,在这一行坚守到现在的不多了。”谈到这里🦫,从胡俊珂的话中悟出了另一种坚守,是对七年前的初心💁🏼♀️,对广播电视最原始的热忱🗞。
在职业生涯中坚守着且追寻着,一向热爱“再出发”的他⏺,下一站目的地会是哪里🖐🏿🪑?“目前还没有具体计划呢”👨🏿🏫,胡俊珂给出了一个不明确的回答。或许,“说走就走”就是胡俊珂的本色👩🏭。
“想干什么就去干吧,年轻总是有试错的资本🖐👉🏿。”
无论是舞台还是综艺🦆,抑或是当下的研究生身份,胡俊珂的人生无疑已经有了诸多的色彩。但电视仍旧是他望向这个世界的窗口,哪怕他描述中的自己正处于迷茫的状态,也相信他的“愣劲儿”会在未来的日子里给他描摹另一种可能。
采写 | 王思涵 施雪琦